“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是年夫顺的价值信条,在他的世界观里,科技工作者要能做冷板凳,才能成一番事。

年夫顺,中共党员,全国劳动模范,现任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首席科学家、电子测试技术重点实验室主任,我国电子测量仪器学科带头人,从事电子测量仪器科研工作三十余年,始终如一,守护着工作之初立下的初心。他先后主持了30多项高端仪器科研工作,开发了微波毫米波矢量网络分析仪、太赫兹系列测试仪器、电磁材料和集成芯片测试系统、天线和雷达散射截面测试系统等产品。

 

初识无线电,立下凌云志

1962年,年夫顺出生于安徽省淮北平原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979年,他高中毕业参加高考。那个时代,是快速发展的好时代,国家改革开放,祖国不断强大给他们这一代人施展才华提供了千载难逢的舞台。当时家里唯一的一台家用电器——收音机让他与无线电结缘,立志掌握修收音机的本领,为父老乡亲修理收音机,理想的种子就此埋下。填报高考志愿时,他果断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数学和物理专业,全部填报了无线电技术专业,最终进入西安交通大学求学,有幸成为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三届大学生。第一个寒假回家,为了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修收音机,年夫顺专门买了电烙铁和万用表,但第一学期无线电知识没学到家,并没有全部修好,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这更加坚定了他发奋学习、刻苦钻研电子技术的决心。

 

胸怀报国心,无高不可攀

1989年,年夫顺走出大学校园,研究生毕业的他进入生涯第一站,也是唯一一站——电子工业部第41研究所,开始了他三十多年的电子测量仪器研发工作,理想的种子落地,梦想的花朵绽放。

怀揣着一腔热血扑在事业上,年夫顺却被现实却浇了一盆冷水。当时正值改革开放,是中国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对电子测量仪器而言,挑战十分巨大,国外先进测量仪器大量涌入,国内却还是一张白纸,本就艰难的国产测量仪器受到了很大冲击,不少仪器企业破产或转制,国产仪器生存环境变得极为恶劣。当时标量网络分析仪是市场销量最好的国产仪器之一,但配套的微波检波器需从外国仪器公司购买,经常受制于人。刚工作没多久,一天,年夫顺突然被叫到所长办公室开会。屋里坐满了领导,气氛紧张,年夫顺有点吃惊。原来,所里生产的标量网络分析仪,关键部件微波检波器,是国外某公司生产的。对方突然断供,导致生产无法进行。要想生存下去就得练就过硬本领,困难面前,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当时他刚参加工作不久,临危受命,担任了微波检波器攻关组组长。经过反复实验,材料、器件、工艺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都被他们一一化解了,经过大半年的艰苦努力,第一个国产微波检波器就达到使用要求,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突破,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信心。

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我国大力发展相抗阵雷达、卫星通信与卫星导航、电子侦察与电子干扰等电子装备,急需微波矢量网络分析仪,但当时只有国外拥有这种高档仪器,对我国严格禁运。面对这一困局,经过两年多的论证,1991年,原国防科工委批准了微波矢量网络分析仪研制方案,并给了经费支持。年夫顺再次被委以重任,虽然有经费支持,但对比外面的高工资,团队成员无时无刻不在与诱惑斗争,不到一年时间,组里相继有两位研究生离开矢量网络分析仪课题组。“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装备要发展,测量需先行。”而这次攻关的技术有着“微波仪器之王”的美誉,技术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年夫顺带着团队,历时5年,先后克服了人员流失、经验缺乏、基础条件差等困难,1995年成功推出了我国第一台“矢量网络分析仪”,中国也因此成为继美国之后第二个掌握矢量网络分析仪设计制造技术的国家。

“我们在研发第一代矢量网络分析仪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屏幕变成蓝色、什么图像都没有的现象。这一困扰,实际上就是我们当时做的仪器电磁兼容性不好造成的。”而今作为集团首席科学家的年夫顺曾不止一次回忆着往日艰难的工作情景。跑用户、选方案、买样机、消化资料、做实验……他们从基础研究一点一点地做起,不知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过程漫长而又艰辛。

1996年,年夫顺又先后承担了“矢量网络分析技术”方面两个预研项目的研究工作;1998年,又主持研制了更先进的矢量网络分析仪,填补了国内大功率脉冲矢量网络分析仪的空白。在他和研发团队的共同努力下,这10年可以说是国产矢量网络分析仪产品体系化布局的10年,也是国产矢量网络分析仪逐步形成竞争力的10年。国产矢量网络分析仪取得重要进展,被评为我国“九五”重大科技进展。2001年5月17日《人民日报》刊登了相关消息并这样评价道:“在仪器仪表方面,继美国之后在世界上第二个实现微波毫米波矢量网络分析仪的工业生产”。2001年5月17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也同时播出了相关消息。

然而,当他们满怀信心地申报国家级奖项时,却意外落选,原因是有评审专家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研制出这么高端的仪器”。“当头一棒”没有让他们就此气馁,而是使他们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他们下定决心,与国外同行比“赛跑”,连续不断持续攻关,不断改进性能,改造批量生产环境,实现由科技成果到仪器产品和仪器商品的重大转变。

 

直面“戈壁滩”,创新不停步

“不做,永远觉得高不可攀”“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为了能够真正做到矢量网络分析仪的自主研发,年夫顺曾在国家专利局呆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一项一项地比对着国外仪器的几千项专利,力求将每一项专利技术都采取不同的技术路径来解决,做到知彼知己。

又是历时五年,也就是2005年底,随着一系列微波毫米波关键核心部件设计制造技术的不断突破,第二代国产矢量网络分析仪正式诞生,测量频率覆盖范围更宽、技术指标更高,并形成系列化产品,几乎与国外同步推出产品,初步形成了与国外同台竞争的能力。就这样,41所研制的第二代矢量网络分析仪先后获得部级科技进步一等奖两项、国防科技进步二等奖3项、集团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为我国的 “神舟”载人航天和“北斗卫星导航”工程的实施提供了先进仪器,做出了重要贡献。

随着技术的进步,微波组件变得集成度更高、功能更加复杂、指标更加优异,矢量网络分析仪作为微波工程师的“万用表”,不再单纯地满足于S参数测试,也不再只测试线性参数,这对产品功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了满足市场急需,年夫顺和他的研发团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从2010年开始研发第三代多功能矢量网络分析仪。

26.5GHz、43.5GHz、50GHz、67GHz、110GHz……同轴频率不断提升;一体化脉冲测量、时域测量、混频器/变频器测量、有源互调失真测量、增益压缩二维扫描测量、噪声系数测量、TDR时域阻抗测量、眼图测量、自动夹具移除、支持毫米波与太赫兹频率扩展、天线与RCS测量接收等功能不断推出;系统动态范围、输出功率、扫描速度、稳定性等指标有了质的飞跃;全新工业外观设计、多点触控电容屏,在显示方案上一路领跑世界先进水平;整机突破多项关键技术,综合性能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完全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功能更加强大的新一代矢量网络分析仪实现量产,服务客户近千家。

 

迈向新领域,寻求新突破

太赫兹电磁波,是指波段频率在100GHz至10THz之间的电磁波。多年来,太赫兹两侧的红外和微波技术发展相对比较成熟。因为太赫兹电磁波的产生和探测不易,一直没有被完全开发。步入新世纪,太赫兹技术成为各国竞相抢占的技术高点。年夫顺和他的团队也盯上了这一全新的领域,恰逢开发利用毫米波与太赫兹频谱资源成为国家战略需求,毫米波与太赫兹测量仪器必须超前发展。2006年,他牵头组建了毫米波与太赫兹测量仪器创新团队,并制定了从毫米波向太赫兹逐步推进和整体推进的发展思路,联合中国电科13所和55所、中国科学院微电子所等单位,开发关键核心器件和芯片。

这期间,年夫顺刚入行就碰了壁。“太赫兹波导传输和导波结构的制作,要求精度非常高,高倍显微镜放大80倍后,才能看到内部微小的电路。”为了解决这一技术问题,团队做了上百次实验,花了大概一年时间才有所突破。万水千山,道不远人,在他的带领下,频段在不断扩展,研发条件越来越完善,创新的步子迈的越来越快,在微波矢量网络分析仪的基础上,太赫兹核心器件、部件、仪器和系统全产业链,实现规模化批量生产……。自1995年我国第一台微波矢量网络分析仪诞生以来,历经20多年的技术积累和不断创新,一项项“中国第一”就像是年夫顺和他团队的成绩单,璀璨炫目——2015年,中国第一台500GHz矢量网络分析仪诞生;2017年,中国第一台67GHz多功能矢量网络分析仪诞生;2020年,中国第一台10MHz~110GHz一体化1mm同轴矢量网络分析仪诞生,2022年,太赫兹测量仪器突破1.1THz。超宽带高性能多功能矢量网络分析仪获评2020年度中国电科“十大科技进展”。国产矢量网络分析仪从线性网络参数测试到非线性网络参数测试、从二端口网络到多端口网络测量、从分体式到一体化多功能、同轴工作频率从下限到30kHz到上限110GHz,毫米波与太赫兹测试仪器实现了从110GHz到1.1THz全覆盖,不断迭代升级,实现了系列化和产业化发展,不仅解决了微波毫米波芯片、器件、MMIC、模块、组件和系统的测试难题,同时在雷达、无线通讯、卫星通信、卫星导航、移动通信、高校科教等领域都发挥了重要测试保障作用,创造出了显著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年夫顺和他的团队打造了中国范儿的“微波仪器之王”,在太赫兹领域写上了中国人的名字!

 

薪火代代传,事业筑根基

“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是年夫顺的价值信条,在他的世界观里,科技工作者要能做冷板凳,才能成一番事。在业界,研制一款高端带脑子测量仪器,公认的周期是从基础研究到产品成熟需要10年左右的时间,辉煌背后的寂寞非常人可以理解。一个专业领域的人才,成长过程非一朝一夕,他经常和自己的学生说,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不要太计较短期的得失,踏踏实实干五年、十年,总会创造属于你的那款仪器。

在培养年轻人的路上,年夫顺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在他的努力下,微波仪器攻关小组由最初的3个人,一步一个脚印,不断发展壮大,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室、研发部与生产制造部,不但拥有精密机械加工、微带薄膜电路和微组装全套工艺设备,而且还带出了一支以博士和硕士研究生为主体的微波毫米波关键核心部件科技创新团队和生产制造团队,人员已超过300人,每个人成长的道路上都得到年夫顺的帮助,关于技术问题的请教,他往往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他们的努力下,微波毫米波测试仪器配套关键核心部件国产化率达百分之百,微波毫米波测试仪器自主化道路有了坚实的基础。

 

三十多年如一日,能够坚持下来,靠的不仅仅是对事业的热爱,从一穷二白到成熟稳定,年夫顺的攻关历程展现出了一代科技工作者身上共有的品质——持之以恒的坚持和探索未知的毅力。三十年,我国有了自己的微波仪器之王;三十年,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和工业生产领域用上了地地道道的国产仪器;三十年,年华不再,风骨和情怀却一如既往;三十年,他带出了一支优秀的科研攻关团队,为国铸重器,他牵头打造的高端电子测量仪器,在5G宽带移动通信、相控阵雷达、卫星导航、卫星通信等重大工程建设中发挥了重要的测试保障作用。